這幾個月，每逢農歷十四，虞嫣除了回家一趟，還會順便把第二天的安排調開，至少把早上空出來。這樣，萬一遇到蕭寰回來，她可以好好跟他待在家裏休息休息。

不過這算盤屢次落空，好不容易成全了一會，過來的人卻不是蕭寰。

虞嫣被成聰電話吵醒的時候，已經快到十二點，片場那邊兩點要到位。

她手忙腳亂地起床刷牙洗臉穿衣服，飛快收拾好之後，忽然想起了滕蕙。

輕手輕腳地走上三樓，窗簾拉著，房間裏很暗，靜悄悄的。

虞嫣走到床邊，只見滕蕙還在睡，呼吸清淺而平穩。

看著她，虞嫣有些為難。

滕蕙跟蕭寰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一樣，初來乍到，什麽也不懂。

虞嫣今天的工作安排得很滿，要到夜裏才能回來，總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裏。

可她長著一張跟虞嫣相似的臉，要是帶去片場，難免引起許多人的註意。虞嫣在片場不能時時看著她，也不能把她的來歷告訴成聰或者茉茉，要是她亂跑或者弄出什麽奇怪的言行，虞嫣全都沒法控制。

思來想去，虞嫣忽而想起虞甯。

今天是周日，他應該比平時要空閑。

將心一橫，走出門外。

她撥了虞甯的電話。

沒多久，那邊接起來：“嫣嫣？”

“哥，”虞嫣問，“你現在有空麽？”

“在家，怎麽了？”

虞嫣訕訕：“你能不能幫我個忙？”

今天的工作安排得格外忙碌緊湊，虞嫣下午拍戲，晚上則要趕去參加一個在線訪談。

等一切終於結束之後，她急忙趕回家裏，打開門之後，卻聞到了食物的香味。

廚房裏，虞甯正站在竈臺前煮著意粉。

而滕蕙穿著一身嶄新的衣服，正坐在電視機面前，一邊喝著飲料一邊看著電視劇。

“阿嫣。”見到她，滕蕙打了個招呼。

“回來了？”虞甯一邊說著，一邊將剛煮好的海鮮墨魚汁意粉盛出來。

“這麽晚還沒吃晚飯？”虞嫣訝道。

“吃過了。”虞甯道，“蕙蕙又餓了，我給她煮點宵夜。”

蕙蕙……虞嫣聽著這稱呼，頗有些不習慣。

滕蕙卻似乎對虞甯的招待很是喜歡，見他擺好盤端上桌，不用招呼，就即刻放下飲料，走了過來。

她看了看那盤意粉，神色好奇。

“這面果真是黑色的麽？”她說，“上面那粘稠之物是什麽？”

“那是芝士。”虞甯溫聲道，“就是奶酪。未必合你胃口，你先嘗一嘗。”

滕蕙答應一聲，隨即拿起筷子，夾起一口嘗了嘗。

片刻，她的眼睛冒光，望向虞甯：“甚是好吃！”

虞甯露出笑意。

滕蕙隨即低頭吃起來，津津有味，仿佛一只遇到了小魚幹的貓。

虞嫣看了看她，又看向沙發前的茶幾。那裏擺著好些東西，有飲料罐子、冰淇淋盒子和零食的包裝，都是她新買了放在冰箱裏的。

她今天出門之前，老老實實地把滕蕙的事跟虞甯說了，並拜托虞甯過來幫著照看照看。

虞甯今天休息，驚訝之餘，二話沒說就答應了。

而後，虞嫣在外面一度放心不下，好幾次問虞甯，滕蕙怎麽樣。虞甯的回覆都是“很好”，“沒事”。

現在看來，他說得不錯，滕蕙雖然第一天來，但的確過得挺滋潤，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。

“你們今天都做了什麽？”虞嫣拉開一張椅子，在旁邊坐下，“一直待在家裏？”

不等虞甯回答，滕蕙隨即道：“並非在家裏，哥哥帶我去了許多地方，去吃飯，還去買了許多衣裳。”

虞嫣楞了楞。

“買了許多衣裳？”她不由地瞥了瞥虞甯，問道。

“正是！”滕蕙說罷，高興道，“哥哥帶我去了一幢很大很大的高樓裏，那裏面有許許多多的店鋪，可漂亮了。除了衣裳，他還買了許多物什，都在那裏！”

這一聲聲的哥哥也是叫得親熱。

虞嫣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，果不其然看到客廳的一角擺著許多購物袋，大大小小，足有二三十個。

她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，只見從內衣睡衣家居服到各種毛衣、褲子、圍巾、鞋子、大衣，該有的全都有了。

還有幾個袋子裏裝著名牌包包，都是新款的。

買了這麽多，不逛到天黑逛不下來。怪不得滕蕙餓了，要吃宵夜。

虞嫣瞥了瞥虞甯，心想，這麽大方，果然是認了個新妹妹麽……

“蕙蕙是客人，又是第一次到這邊來，當然要好好招待。”虞甯似乎看出她的心思，不緊不慢道，“她沒有衣服，總不能老穿你的，我今天反正有空，就帶她去買一些。”

“阿嫣，那大樓裏有許多許多商鋪，我們走了大半日也不曾走完。”滕蕙吃了兩口面，兀自地興致勃勃道，“日後你得了空閑，也跟我們一起去。”

那神色，仿佛一個進了游樂場的孩童。

“好。”虞嫣笑了笑。

滕蕙吃完飯之後，喜滋滋地拿著她的東西，上三樓洗澡去了。

虞嫣一邊和虞甯收拾著滕蕙留下的殘局，一邊問他：“你今天就只是陪她逛街？還跟她說了什麽？”

“當然是說一說這邊的事，順便問一問她那邊的事。”虞甯用抹布擦著竈臺，問，“你有什麽打算？”

虞嫣看了看他：“你指什麽？”

“當然是那邊。”虞甯道，“滕蕙說，蕭寰那個要繼位的叔父被殺了，他背上了謀反的罪名，不是麽？”

提起這事，虞嫣的心不由又沈下，“嗯”一聲。

“我想過去一趟。”她說。

“不行。”虞甯斷然道。

見虞嫣看過來，他神色嚴肅：“蕭寰臨走之前，叮囑過你，他那邊的事他會處理，無論他過不過來，你都不能過去。上次你離開的時候，這邊鬧得有多雞飛狗跳你忘了？再來一次，我不敢保證安綺他們不會察覺異樣跑去報警。”

虞嫣知道他會這麽說，反駁道：“那是在沒出事的情況下。換做是你，你在乎的人遇到了危險，你會坐視不管麽？”

虞甯道：“你既然知道不能對在乎的人坐視不理，能不能為在乎你的人考慮考慮？你每次失聯，別看我爸媽事後都沒有跟你追問什麽，但他們其實都牽掛得很，隔三差五讓我確認你是不是沒事。你在那邊萬一回不來，我又過不去，上哪兒給他們變出個活人來？”

提到這事，虞嫣即刻道：“你未必過不去，穿越池塘的原理，應該很快就能弄清楚了。”

虞甯詫異地看著她：“哦？”

虞嫣把紅繩的事說了一遍，道：“那兩根紅繩，我讓成聰幫我交給檢測機構去鑒定了，應該很快會有結果。”

虞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“你覺得，那紅繩之所以能把你和滕蕙帶過來，是因為它本來是這邊的東西？”

“對。”虞嫣道。

“可你第一次過去的時候，並沒有戴著那紅繩。”

“所以關鍵並不在紅繩身上，我之所以能過去，也是因為我本來就是屬於那邊。”虞嫣道，“後來我能回來，則是因為我身上的睡裙是這邊的東西。蕭寰也是。他手上一直戴著這邊的手表，所以他過來也沒有阻礙。”

虞甯看著她，目光變得玩味。

“所以我上次不能過去，是因為我身上並沒有那邊的東西？”他問。

虞嫣點頭：“我覺得只有這樣，所有事情才能解釋得通。”

虞甯道：“但還有一個問題。這所有的線索，都追溯到了那個女神醫身上，她又是什麽人？她作為第一個穿越人，又是怎麽過去的？”

虞嫣一時結舌。

“這我也想不通，”她只得承認道，“關於她的線索，只剩下那邊的一小段記載和這兩根紅繩。”

虞甯目光覆雜，少頃，深吸口氣。

“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，任何人告訴我這種事，我都會覺得他想騙錢。”他說。

虞嫣苦笑：“我何嘗不是一樣。”

“不，你不一樣。”虞甯看著她，“你至少在那邊有所收獲，知道了親生父母是誰，還找到了家人。這些，都是你的收獲，而非失去。”

虞甯卻沒說下去，只將手擦幹凈，拍拍她的肩膀：“時間不早，去洗澡歇息吧。”

聽說虞甯要走，滕蕙即刻從樓上拋下啦。

“你要走了？”她望著虞甯，“不在此處留宿麽？”

“不在。”虞甯溫聲道，“我有住處，要回那邊去。你今天也累了，早些休息。”

滕蕙乖巧地點了點頭，卻道：“那日後，你還過來麽？你今日說，你那叫什麽公司的地方，也有高樓……”

“你要是想看，我明天早上來接你。”虞甯道，“正好嫣嫣一早就要去工作，我帶你到公司去吃早餐。”

滕蕙隨即露出欣喜之色：“如此甚好。”

虞甯微笑，船上外套，跟兩人道別，開門而去。

看著他開車離開，滕蕙站在原地目送著，一臉花癡。

“天下男子之中，竟有這等尤物。”她望車興嘆，“母親說得對，我果然應該早些過來。”

虞嫣：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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